1979 年 2 月 20 日

午夜，三营赶上来，从我们躺着的缝隙开进，只要不踩上谁也不动。队伍里有人嘀咕：“哟嗬，这么多死人啊！”

“你他妈才是死人呢！”

“还有活的？”

随后一片窃窃笑声。

天放亮后9点多才出发。沿途一片荒凉，到下午才见到一个村庄，老人孩子三三两两站在路边。部队急着赶路，没有心思理他们，有人递去一块压缩饼干，孩子伸出脏兮兮的手，依旧面无表情。两军交战百姓无辜啊！

天黑后，部队在一个寨子边停下来，图上标注叫“马怪塘”，营部通知饭后在山坡露营，一律不准进寨子。

做饭？麻烦来了。原以为用不多就就会交火，许多人连米袋都“轻装”了，只收上来十多斤米。我一听就火了，老周却依然不急，还是那副慢声细语：“煮稀饭，告诉党员，开饭时让其他同志先吃。”

按规矩，集合时班长在前、副班长殿后。今天反常，老班长一个个往后缩，几个非党员班长悄悄询问，才知道“党支部有要求”。这下麻烦啦，谁也不好意思舀第一碗。没办法，司务长只好亲自掌勺点名。当然，先被点到的都是新兵。

1979 年 2 月 21 日

还好，补充的粮食今天送到，全连美美吃了顿热饭。指导员严肃强调：任何人不准再丢米袋。

白天没有情况，党支部组织了打响后的第二次支委会，三个议题：第一，讨论党员发展问题，同意上报包括新兵余洪、姜继民在内的14 名同志火线入党；第二，调整战斗班建制。打了两仗，减员九人，九个炮班变成七个；第三，总结前段作战情况，研究上报立功人员名单。最后老周强调：“与攻打658不同，现在我们已经深入到纵深，大家要百倍警惕，随时注意新同志的情绪，把保护新兵的任务落实到每个党员”。

战士睡着了，炊事班还在收拾炊具。几个弟兄真够辛苦的，背着罗锅与大家一起赶路，别人坐下歇歇脚，哥几个却要挖灶做饭，别人吃完睡下，他们却忙着准备明天的早餐。

与司务长碰完情况，通信员田兴江跑上来：“后勤通知，没投入战斗的连队各做两锅米饭送到三营”。

走走停停，后半夜才摸到三营阵地，罗锅没放稳就围上来五六个人，伸手抹抹刚挖完战壕的小圆锹开始分饭，每人小半锹，狼吞虎咽风卷残云。随我们一起来的政治处干事何学东一再解释：“别急别急，后面还有！”

炊事班背着空罗锅回到连队时，天边已泛白。

【作者简介】许向斌，网名：号兵， 河北唐山人，1970年12月入伍，服役于步兵第92团，1979年参加自卫还击作战，1984年参加者阴山作战；历任82无坐炮连副指导员、指导员，营副教导员；1986年退役，历任中共唐山市委宣传部副部长、市政府新闻办公室主任、市社科联主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