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这晚,中尉乔注定会终生难忘。
这是他六年后第一次踏上这个城市的土地。六年来,这里的发展几乎快得有些让他有些难以置信: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象天女散花般地在夜色中向远处延伸,宽敞、明亮的马路又如树丫一样地将这些花儿串起,借着夜色的灯光,乔以为那是一串串五颜六色的珍珠。
漫步在石市的街头,乔发闷的胸口终于有了些舒展。这晚,他一路走着,带着一种感慨、一种思索、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感。儿子在八个小时的火车后,早早地入睡了,夜并不深,整个城市还笼罩着一丝春寒。突然,乔的脑子里闪现出了妻子的影子,这个女人,与自己苦苦相煎了五个多年头,走时撂下一个不足三岁的娃娃,一个当兵的,如果不是每天准点地上班、下班,那日子就不可想象了,乔这样想着。一幕幕乱其八糟的事闯入了他的大脑。
在不远处的一间小屋里,有一对中年夫妇和两老人正紧张地忙碌着。女的叫秀兰,男的叫建国。
秀兰和建国两口子是跑客运的,从石市到唐山。那一日,秀兰因车祸受点轻伤,正好住进乔的医院。建国年轻那会也当过兵,就这样很快跟乔就混熟了。因为秀兰一连生了三个闺女的原因,“仙”指点他俩得找个干儿子,说也凑巧,乔正好有这么一位“公子”,又这般投缘,秀兰和建国俩便好说歹说地认了去,两家成了“干亲家”。
那晚,乔就在秀兰家里。秀兰和建国俩接他到石市来,说是让他散散心的。可到了石市后,秀兰一下子变得神神秘秘的,又是买香又是买纸的。自打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的乔一眼就明白:干亲家俩要搞迷信。一般跑车的人或多或少地都有一点,不必大惊小怪,乔也就没放在心上。当秀兰把一切都布置完毕后,建国却突然神秘地对乔说:“今晚给你办点事,千万别出去乱说啊!”
“给我办事,办啥事?!”乔不解地问。
“ 姐姐一趟一趟的不都是为你好吗?甭管了,你跟着我们就得了。”
“我是军人,连警官都信这个,岂不让人笑掉牙?”乔心想着,但见人家一切都已准备妥当,拒绝恐怕有点不合情理,再说,乔也想见识见识,便默认了。
秀兰两口子带着乔到了离家不远的一栋楼里。一进门,一股浓烈的烟味迎面扑来,呛得乔有些难受。
见有人上门,屋里的主人很热情地迎了上来。把乔上下地打量着,只见这两人都很胖,约五十多岁,外表给人的印象还过得去。乔听建国说过,这个家是由两个家组成的,女的死了丈夫,男的没了妻子。男的退休十几年了,每月有七八百元的退休金。乔的推想与眼前的状况没有什么两样:屋里的家具都很陈旧,大约是几十年前买的,东西是不少,就是没有一件象样的。
“别站着,坐坐坐。”主人满脸堆着笑,热情得让人有点吃不消。
“姐,这是我亲家,”秀兰介绍说。
乔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军礼,也跟着叫声“姐”,心里轻轻“嘘”了一声:“原来他们早有安排”。
“别这样,进门就是一家了。”男主人见乔比较拘谨,反应挺快,主动给乔找座。
大家都坐好了,秀兰这才一本正经地对乔说:“乔,知道叫你来干什么吗?”
“不太清楚”,乔很平静。
“我们本想给你说清楚的,考虑到你是当兵的,又是党员啥的,怕不信,所以就瞒了你。实话对你说吧,自从我俩口子认识你,就没见你开过心,先是你俩口子打架,后又是离婚,媳妇撂下个孩子说走就走,这哪是日子呀,我们一琢磨,这里面肯定有人捣鬼,一问,还真有这事儿!”建国抢着说。
“就是,就是!”男主人随声附和道。
“你媳妇身上有东西附着呢,你不知道吧!”胖大姐一幅神秘的样子。
“不知道,”先前还比较塌实,准备静观其变的乔,心里一下子好象是被他们说动了,但脸上还挂着一幅将信将疑样子。胖大姐见乔不言语,又那副表情,心里暗喜:“今晚有戏,别看他是个‘官’。”女主人一边摆香、纸之类的东西,一边说:“乔,好多当官的都上我这来问仙,啥都求,他们都说灵。”
“是吗?”乔心里一阵好笑,但他已不准备再说些什么了,这种场合,自己不注意分寸,弄不好就会让亲家下不了台,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。况且,他也不想对不起秀兰俩口子对自己的一番好意。
“看透不说透,说透不是好朋友,今晚就见机行事吧,”乔这样想着。
“你先等一会儿啊,我们请仙人得有段时间,抽支烟、喝杯水啥的,别客气。”胖姐发话了,是冲着乔说的。
乔心里本就显得有些闷,一听此言,心中暗喜,“大姐,我出去溜哒会吧。”乔说。
“别,离了你怎么成?” 秀兰一副认真的模样。
“去吧,留下生辰就够了,”胖大姐一边点香,一边拉起长腔说道,乔听到这种声音,忽觉得胸口一股恶气直往上涌,未再等秀兰再开口,他便早已溜出门去了。
街上行人稀少,满天繁星闪烁,乔想着眼前的幕幕情景,眼角不禁有些湿,心里的委曲向谁诉说呢?他真的感到特别的茫然。
2
秀兰让建国找乔,自己忙着帮胖大姐张罗,她把乔的事简直就当成了自己的事儿,俩口子心里都明白:老实憨厚的乔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,不管做什么,他俩都得向着乔,干得也卖力气。这不,今晚的东西,啥都是秀兰一手操持的。屋里进展很快,胖大姐好象是费了很大劲,也已经“问”出了些眉目。她一脸深沉地对秀兰说:“你亲家媳妇身上可附着魂呢,那是他死去那父亲的。太上老君说了,乔的父亲一开始便不同意这门婚事,但乔却坚持,一气之下,他父亲死后变成鬼附在了媳妇身上,这个家就这样被拆散了。”
“啊?”秀兰很惊讶,胖大姐接着说:“你的干儿子就更有来头了,这个孩子原来是山上的娃娃,是从王母娘娘的后山跑出来的,弄不好,王母娘娘要收回去。”秀兰心里越听越紧张,心里急得直骂:“这个死玩意,都啥时候了,到现在还不回来!”
“咚、咚”,胖大姐还要往下说,话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。秀兰怕是生人,一时手足无措,显得有些紧张。
“没事,开吧,是乔。”胖大姐一边说着,一边赶紧地往地下铺个垫子,顺势坐下,又装腔作势地拉起了长音,一幅真的“神”的面孔。
秀兰小心地把门打开一条缝,“是乔,真是乔!”就这一下,她心里把这个胖大姐服了个底朝天,口里却怪道:“上哪去了,这半天也不回来,真让人担心。”乔一语不发地走进来,建国紧跟其后,“哥俩又没约定,竟能一前一后地都回来,真邪了门。”秀兰得意地瞄了建国一眼。
大家都到齐了,胖大姐开始在屋里做法。她很利索地燃一把香,点七支烟,口中念念有词,过了会儿,只见胖大姐惊喜道:“喂,搭桥呢!快看,乔今年有好运,有贵人相助。”
“真的,”秀兰心里咚咚直跳,她好一阵地替乔高兴。
“那不,你看,桥搭得多好啊,就是南边燃得不太旺,可能有点啥事,一会我让王母娘娘、太上老君助助力。”
什么搭不搭“桥”的,乔根本就不懂,他心里明白,一切都是骗人的把戏,“在哪儿是搭桥?”他故意问。
“那不,”乔顺着胖大姐手指的方向,分明只看到了冒着烟的、七支并排的香烟,香烟燃烧后形成的灰柱,的确有一处靠在了一起。“那是很有可能的,”乔心里想着:“按常理,胖大姐用搭桥来解释有贵人相助实在是有些牵强,”乔心里感到好笑,他无法忍受胖大姐的胡言乱语,但又不便发作,屁股如长了刺一般,装了几声咳嗽,谎说上趟厕所,便抽身离开了。
做法的那间屋也实在太呛人了。乔禁不住推开另一间屋的门,原本打算在这儿喘口气,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吃了一惊。屋里还有两个孩子,大的有十五六岁,小的十一二岁,正闷声不响地写作业。门吱的一声,两个孩子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,见眼前忽地站了个中尉,不由得轻声地“啊”了一声,齐声叫道:“叔叔,”两双闪亮的小眼睛一动不动,直看得乔面红耳赤。幸好是晚上,要不,乔就掉价了。看着这间乱糟糟的小屋,乔点点头,好奇地走了进去,桌上摆着两个旧书包,两个文具盒大约也用好几年了,床上被子裹成一团,唯有一个十分精致的本算得上是件象样的东西。乔看了半晌,上面竟印有“石市希望小学”的字样,心里不由得颤抖起来,原本想戳穿胖大姐的把戏,告诫亲家不要上当的,那股子劲却不知怎的在这儿给冻住了。乔心里明白:“这种事已经是使不得的了。”心里对胖大姐装腔作势的厌恶,此时此刻已消逝了大半。
他不忍心打扰孩子的学习,又不声不响地回到做法的那间小屋,还是装出一幅虔诚的样子。
看样子,胖大姐俩口子今晚表演得十分卖力,一会儿如来,一会王母,一会太上老君,一会观音,一个一个地装,秀兰、建国两人听得入了迷,还不时地接上几句。问问关心的事。乔心里很乱,他想:“这事不能真正揭开谜底,还得沉住气,慢慢应付。”
乔开始认真打量起胖姐夫来。只见胖姐夫坐在床上,做盘腿状,长的一幅富态相,方头大脸,但面部好象略显有些肿,灯光虽暗,乔却看得出他的脸色比别人的黑,似乎有几天没洗似的。再看他旁边,床头柜上还摆着几瓶药,医生出生的乔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甘草片、异咽静之类的东西。“他有病,准是呼吸道有问题”,乔猜想:“要是长期玩这个,烟熏火燎的,肺肯定好不了。”
两个多小时过去了,乔其实什么也没听进去。他感到有些麻木、漫不经心,胖大姐与秀兰商量如何除去乔媳妇身上的魂,还说要保证王母娘娘不把孩子要了去,什么每月初一准备七把香、七盒烟、七杯酒、七道菜啥、立个马头啥的,乔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,他想:“照胖大姐所说的去做,大不了他们也就能弄几盒烟抽,弄几个菜吃,这对他们一家没什么好处,又很繁琐。“这样吧,”乔终于听明白了他们的话,开口道:“唐山离石市比较远,又不方便来,我每月给你们寄100元钱,大姐费费心,就帮我打点一下吧,有啥事以后再感谢你们。”
乔这话一出,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勇气,自己本就不富裕,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。
“成,成,成”,胖大姐一听,心中窃喜,口里却夸奖道:“对,还是有文化的人想得周到。”
“姐啊,你可得把乔的事当我们的事办啊”,秀兰有些不放心。
“放心,我们会把事办得跟你亲自来一样。”胖姐夫肯定地说。
那一天,秀兰和建国带着乔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,一路上乔始终沉默不语,秀兰却一个劲地说胖大姐如何如何的神,又如何如何的宅心仁厚,乔想起与自己相去甚远的妻子以及孩子,还有远在家乡的母亲,心里很不是滋味,答应给人家每月一百,那可是心甘情愿的,乔有些后悔,但脑海里一闪现那两个十来岁、瞪大眼睛的孩子,心里还是坚定了许多。
3
渤海湾吹来的海风夹着点潮湿和鱼腥味儿,让乔感到了久违的感觉。这种独特的海洋气候,的确比起石市那夜的要清爽得多。乔亲身感受着这座在地震之后掘起的新城,闲暇之余,总要带着儿子出去散心。
孩子缺少母爱,乔是想尽了办法,包括那次迷信,乔也希望能带给孩子点什么,哪怕是一丝的欢乐。
自离开石市以后,乔就再也没有去过石市,按月地将钱寄出,准点、准时。这段时间,他那颗烦躁不安的心终究还是平顺了许多。时间这一晃就又是一年。
四月的一天,好久没与乔见面的秀兰和建国突然出现了。他俩捎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。
“乔,胖姐夫去逝了,患的是肺癌。”秀兰一见乔,就显得有些惋惜,好像失去了亲人似的。
听到这个消息,乔一点也不感意外,他知道,那是早晚的事,这期间,乔给他们不但按时寄钱,也寄过药,想起那个胖大姐,还有两个孩子,乔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乔想起了建国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件往事:有一年,石市开通了到丰南的专线,这下可把他急坏了。因为丰南就在唐山的前一站,这趟车一通,便经常把到唐山的客人也拉走,一时弄得他们的生意冷清了起来。这时,胖大姐给他们出了个主意,他俩弄了根桃木棍放在车里,结果生意又不知不觉地红火了。后来,连到丰南的人也爱坐他们的车。从那以后,他俩一有事便准找胖大姐帮忙,烧点香啥的,有人家“保”着还真赚了不少钱。胖姐夫这下死了,你说能他俩能不伤心吗?
乔沉默了许久,终于还是忍不住想提醒还在伤心中的这两口子:“他不是仙吗,那就不该死呀!”
“唉,胖姐问了,胖姐夫就这点阳寿。” 秀兰说。乔想:“胖大姐如果再想骗人,没了胖姐夫的附和,那可就不容易了。”
“乔,胖姐家还有件好事,你猜猜。”建国说。
“啥好事?死了人还会有好事?”乔不信。
“小亮当兵去了,都下连队啦!跟你一样的兵种,在北京。”秀兰说。
“哪个小亮?”乔问。
“就他们家那个男孩”,建国说。
“真的?”
“真的!”建国挺神气。
“这么好的事怎不早告诉我呢?”
“小亮当兵是我们跑的,我又认了个干儿子呢,你不会生气吧!”建国这回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。
“哪里的话,你该不是怕王母娘娘把我的儿子收回吧?”乔开玩笑道。
“不不不,绝无此事。”两口子都抢着表白。
“他爸去逝的事,孩子知道吗?”乔关切地问。
“没有,小亮还是个新兵,怕影响他工作。这不,我们找你商量来了吗。”
“听说五一要放长假,我们到北京看看这孩子,想办法告诉他吧,你看如何?”秀兰终于说出了这次来意。 亲家从来没有给自己提点啥要求,尽管工作很忙,这会,乔还是无法拒绝,况且他也无意拒绝,对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,而且也是个当兵的,乔同意了。
五一那几天,乔未能遂秀兰和建国的心愿,他正赶写一份材料,上班前必须呈报领导,上级也催得紧。他最终把探望小亮的事定在了五一后的第一个周末。
那天,乔从唐山出发,秀兰他们从石市出发,两路人马在北京站出站口终于会合了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他们才打听到了小亮所在部队的具体地点,到达后已是下午两点了。
“小亮,家里来人了。”一位班长模样的人冲着一个一道杠老远地喊。
乔很快便认出了小亮。一年前,那双明亮的眼睛同他的名字一样,就是那个晚上,小亮给乔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。
“你长高了,”乔说。
这里是一个单独执勤点,他们守卫的发电站只有一个门可以进出,还有几名士兵,由一名副队长领着。秀兰、建国都兴奋地围了上来。在乔的再三请求下,直到下午四点多,副队长才勉强同意与他们一同到附近的一家小饭店吃点饭,按规定这是不允许的。乔与副队长是同行,又比他早入伍四个年头,副队长多少给了乔一些面子。
饭店很小,只有一些家常菜,副队长说啥不喝酒,乔也没办法,没想到小亮却一杯一杯地敬乔。反复那句:“叔,我敬你一杯。”
在乔眼里,对于一个孩子的敬酒,他是无法拒绝,很快,他俩的眼睛有些迷糊了。
小亮挽着乔的手,把乔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。
“叔,我有话要对您说。”
“什么?”乔酒劲一下子消了大半,他这时才突然想起今天自己的使命:“说吧,我也想和你好好聊聊”。
“叔,您寄给我们家的钱都收到了,你也不留个地址,一直就想给你写信,就是没法写。”
“没事,”乔若无其事。
“共实……其实……我爸妈……”
“你爸妈怎么啦?”
“我……我一直就反对,可他们就不听。”
乔越听越糊涂,“你说啥?!”
小亮的脸涨得通红,一口气终于说了句完整的句子:“他们在骗人!”
乔这回听懂了,这孩子有如此的正义感,禁不住两行热泪顺着面颊滚滚而下。不等乔再开口,小亮接着说:“爸妈骗别人我也没办法,骗军人那不行!”孩子的话说得斩钉截铁,触到了乔的灵魂。“这事可别对别人说啊!包括你秀兰婶婶他们了,”乔停了会儿又说:“等你妹妹毕业后行吗?”乔看着小亮,小亮沉默了。
夕阳红得可爱,挂在天际的彩云之间。徐徐晚风将大地掀起层层绿波,小亮那身略微透着汗味的军装在风中轻轻地摆动着,这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啊!乔多年没有这种感受了,眼前的孩子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离开人世,还在勇敢地揭露父母的“罪行”,这种事在军人面前本来是不足为怪的,但此时此刻,乔真的无从说起,心中充满了无奈。
“小亮啊,你知道太阳下山后是什么情景吗?”乔换了个话题。
“黑天啦!”小亮不假思索。
“我们每一个人都会从日出走到日落。其实,日落是一种境界,是一道丰碑,懂吗?”乔这下切入了正题,语句中多了几份关心。
“我懂,我们的政治课就总讲这个,爱国奉献嘛,有的人死得重于泰山,有的却轻于鸿毛。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小亮啊,人都得死,要是没了爸,作为一名军人,你能承受吗?”乔突然有些伤感起来。
“什么?!”小亮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我爸怎么啦?叔叔,快告诉我。春节那会他还没事,就是咳得比以前厉害多了。”
乔沉默良久,他终于鼓起勇气,语重心长地说:“小亮,你是好样的,可要挺住啊!”
“叔!”小亮的泪水夺眶而出,两人紧紧地拥着、拥着。
夕阳真的掉进了山里了,就剩下点点霞光。战友们站成一排,秀兰、建国、副队长、班长都无声地站在他们的身后,泪水洗濯着每一个人的面颊,晚风仍在吹着,那沙沙声仿佛在为一位伟大的父亲奏起一首滴血的挽歌,在向这位伟大的父亲送行……
北斗星悄然挂在了北方的天际,乔和小亮久久还没分开。看样子,明天将是个艳阳天。